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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志永向记者介绍伯父杜荣奎烈士的事迹。
初冬时节的济源市烈士陵园,松柏苍翠,肃穆宁静。日前的一个下午,杜氏中医“掌门人”杜志永和四弟杜红燕在赴济源老家义诊之后,专程来到这里。在陈列馆,杜荣奎烈士的名字前,兄弟二人静立默哀,久久不语。
杜荣奎是他们的伯父,一位为民族解放献出生命的革命者;而从这位烈士开始流淌的红色血脉,历经八十年时光,滋养出了一个以“仁心仁术”闻名怀川的“全国文明家庭”——杜氏中医。
一封家书与一座老宅:永不褪色的红色起点
时间回到1938年。22岁的杜荣奎已是济源县第二批中共党员,公开身份是太山学校的教师。深夜的老宅里,煤油灯下,他正在给弟弟杜荣星讲解“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”的道理。他们的母亲翟兰珍坐在门口,一边纳着鞋底,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。
这座普通院落是当时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。济源县委、杜八联的领导人刘建等同志常在此开会,有时一住就是半个月。翟兰珍这位普通的农村妇女,默默地担起了站岗放哨、烧水做饭的重任。她总是把家里最好的白面拿出来,为革命同志们擀面条、蒸馍馍。
一天,日军突然进村搜查,为了掩护正在家中开会的杜荣奎和同志们脱险,杜荣奎的父亲毅然走向村口,将敌人引开,最终惨遭枪杀。家仇国恨,让杜荣奎立下誓言:“日寇不灭,男儿不回家!”
此后,杜荣奎奔赴太行山,成为太岳军区一支队的供应处长。他冒着枪林弹雨,为部队筹措粮食、棉衣、弹药,数次路过村口都未曾回家看一眼。1946年,因叛徒出卖,杜荣奎不幸被捕。面对严刑拷打,他严守党的机密,最终英勇就义于王屋山封门村,年仅30岁。他的生命,永远定格在了《济源市志》第637页那简短的记载里。
一粒火种与一把欠条:从革命精神到医者仁心
长兄牺牲的噩耗传来,杜荣星悲痛欲绝。他紧紧攥着哥哥留下的家书,耳边回响着母亲的叮嘱:“你哥是为救咱中国老百姓死的,咱家的人,心里要永远装着老百姓。”
上世纪60年代,为了救治重病的母亲,杜荣星毅然拿起医书,走上了自学中医的道路。他创办杜氏中医,将哥哥为民族解放的“大义”转化为治病救人的“仁心”,将母亲的善良品性升华为“从医必先树德,治病更需行善”的家风。
1995年,在举家迁往焦作前夕,杜荣星将一个铁盆端到院子中央,里面是三十多年来乡亲们看病留下的欠条,总计两万余元——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。他划燃火柴,将欠条一张张投入火中。“乡亲们的恩情,比这些纸重得多。”跳动的火焰,映照着全家人的脸庞,也把“树德行善”四个字深深地刻进了家族的基因。
一种传承与一座丰碑:红色血脉在新时代的奔流
如今,杜荣星的儿子杜志永接过了传承的接力棒。他不仅继承了精湛医术,更继承了那分融入血脉的责任与担当。在杜氏中医的门诊部里,有一面特殊的“荣誉墙”,上面悬挂着“全国文明家庭”“全国最美家庭”等数十块奖牌。然而,在杜志永心中,最重的“奖牌”是家族数十年未曾间断的义诊传统,和那本记录着十三位家庭成员累计献血超三万毫升的献血证。
“爷爷和大伯,是用生命守护信仰。我们这代人,守护的是生命本身。”杜志永说。这种守护,在关键时刻尤为彰显。2003年“非典”期间,杜家顶住巨大利润诱惑,将库存金银花以原价供给患者,并熬制万袋汤药免费发放;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,全家放弃春节休息,将价值20余万元的防疫中药直送一线;2021年卫辉洪灾,杜志永亲自带队前往,送去物资和捐款……
这种融合了红色基因与传统医德的家族精神,在杜氏中医代代相传。杜荣星的二儿子杜青春、孙媳文盼、孙女杜明阳、外孙郑钦文——这个拥有四名中共党员的现代中医世家,用实际行动诠释着红色家风的时代内涵。
一次祭奠与一场接力:永不熄灭的精神火炬
夕阳的余晖洒在烈士陵园,为肃穆的陈列馆镀上一层金边。祭奠完毕,杜志永和杜红燕缓缓走出陵园。
“每次站在大伯墓前,心里都特别沉,也特别有劲。”杜志永对记者说,“沉的是,想起他那么年轻就牺牲了;有劲的是,总觉得有一股力量推着你,要把该做的事做好,不能给先人丢脸。”
杜红燕接话道:“是啊,大伯他们打仗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。我们当医生,是为了让老百姓有好身体去过好日子。说到底,都是一件事:为老百姓。”
■记者手记
红色血脉最真实的传承
站在济源市烈士陵园,看着杜志永、杜红燕兄弟二人沉默的背影,我忽然对“传承”二字有了更深切的体悟。这一次采访,连接起了两段相隔八十年的岁月,一端是烽火连天中的慷慨赴义,一端是和平年代里的仁心仁术。它们看似遥远,却在杜氏家族的血脉中,流淌着同一种精神底色。
一种精神究竟如何跨越时代的巨大变迁而生生不息?在杜氏中医,我找到了答案:它需要具象化为可感可知的行动与选择。杜荣星老人焚烧欠条的火光,是非凡年代结束后一个家族的价值宣言;而在“非典”、新冠、洪灾来临时的每一次挺身而出,则是这种价值在新时代的反复确认与淬炼。
从杜荣奎慷慨赴义,到杜荣星焚券济世;从“日寇不灭,男儿不回家”的铁血誓言,到“从医必先树德”的淳厚家风——八十年时光,改变了山河面貌,不变的是一个家族的精神内核。
这种精神,在战火纷飞的年代,是宁死不屈的革命气节;在和平建设的岁月,是烧掉欠条的义薄云天;在新时代的今天,是“全国文明家庭”的仁心仁术。它像一粒火种,从一座老宅点燃,跨越八十载光阴,至今仍在杜氏中医的院落里,在每一位家族成员的心中,静静地燃烧,温暖而明亮。
作为记者,我们记录故事,更渴望探寻故事背后的精神源流。杜氏中医的故事告诉我们,最好的纪念不是仅仅的缅怀,而是将先辈用生命诠释的价值,在自己所处的时代,用自己的方式,充满生命力地实践下去。
那缕从革命年代点燃的精神之火,如今在袅袅药香中,依然温暖而明亮地燃烧着,照亮着医者之路,也温暖着万千人心。这,或许就是对烈士最好的告慰,对红色血脉最真实的传承。
焦作日报全媒体记者 马允安 报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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